我本來就特別喜歡吃「早餐」。

在香港,我是那種不管幾點都想吃「早餐」的人,到茶餐廳吃午餐、晚餐也要點常餐。同行友人看著我的沙嗲牛肉麵、火腿奄列、牛油方包、熱華田,總忍不住說:「都什麼時候啦你幹嗎晚上來吃早餐?」在台灣,有次和朋友坐進豆漿店等車回家,我又點了一份蛋餅——那時是晚上10時。台灣朋友也說:「拜託,現在幾點啦你吃蛋餅…早餐啊?」

撇開我對火腿和雞蛋24年來的鍾愛不說,在台灣,我的確是更愛吃早餐。

台灣的早餐店有一種魔力,讓盧廣仲也為此寫首歌。台灣的早餐店有一種魔力,讓這首歌唱出大眾心聲,繼而紅極一時。

在hostel打工,常會聽到客人問:「這附近哪家早餐店好吃?」在台北也好,在台東也好,基本上hostel附近的早餐店我都嚐過,可是我就是不會推介給客人。因為我愛的,一般不是最好吃的;我愛,多半只因老闆親切和善。

我喜歡的那一家台北早餐店,不是美而美、不是美芝城、不是巨森,我也不知它確實的名字叫什麼,反正就在捷運站出口、7-11斜對面。老闆常常和我聊天,他記得我什麼時候去了宜蘭,什麼時候又去了台東。離開宜蘭並返回台北「休養」的那天下午,在巷弄裡有一輛車慢慢靠近我。心裡正嘀咕想說幹嗎不駛開點時,司機探頭出來說:「你怎麼回來啦?不是說要去一個月嗎?」車子離去後我才想起那是早餐店老闆,心裡一陣感動。人仍在異鄉,卻有回到家的感覺。

台北hostel後面又有一家拉亞漢堡,我吃過好幾次,卻都是同事買回來給我的。有天我自己一個跑去買早餐,素未謀面的店員給我一個大大的微笑,彷彿在跟稔熟的左鄰右里打招呼。我很少在這附近亂晃,卻忽然感到自己真的屬於這個社區。

有些早餐店,食物好吃,人卻盡都冷漠——你無論去過幾多次都沒有人會認得出你的臉,只當你是普通的一個顧客:「要什麼?」美食當前,你卻感到納悶。

有些早餐店,食物未必值100分,卻因為老闆、店員把你當朋友,讓你賓至如歸——由第一次去的「早!想吃什麼?」、「醬汁不夠跟我講喔,我幫你加。」、「吃飽了哦?」到後來的「今天起晚了?」、「啊,今天不吃火腿蛋餅?」這些話都像早晨的陽光和微風般令你開懷,你最後會給他120分。

早餐店的靈魂不是食物,是老闆和店員。

近日寄出了一張以早餐店為圖的明信片。「聽他們說你想要開hostel,那你就去開呀!我超想開hostel的,但香港地太貴…除hostel之外我最想開的就是早餐店。我覺得這兩樣都是有夢、有愛、懂生活的人才會去開的。Hostel和早餐店都讓人幸福,希望你的夢想也一樣。」

有人只當這是一門生意,也有人將這變成一種生活態度,並感染其他生命。對嗎對嗎?對啊對啊…

火腿和雞蛋補給我生存的力氣,早餐店的人供給我生活的魄力。

我現在又想吃早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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